仲夏夜的换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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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花】狐狸、精怪、歌(前篇)

这是一个后篇在前面的奇怪故事,建议先看后篇,后篇点这里

消失的50天,狐狸的魔法。试着委婉地搞了下车……


花京院典明,逢魔之地最漂亮的那只狐狸,看上了一个人类。天地良心,花京院发誓他一开始只是看上了空条家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至于遇到空条家温柔的夫人和英俊的少主那都是后话了。总之,现在几乎整座山头的精怪们都知道了这事,并开始七嘴八舌地瞎出主意——这也是花京院如此烦恼的一大原因。

“喜欢的话那就干脆占有他的身体,跟他合二为一。”这是某山大王吸血鬼。

“或者把灵魂弄过来做成收藏品,可以随时拿出来把玩,看在咱俩的友情上我可以赞助你一个娃娃。”这是某死宅人偶控。

“你可是狐狸,喜欢那就直接弄上床咯。”这是某路过的女巫。

“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俩贴~贴~哦~”这是某本庄第一美腿猫神。

“或者把他变成小孩子一直放在身边欺负着玩。”这是某知名不具人民英雄。

除了弄上床没一个靠谱的吧!花京院刚把某个不知死活变成空条承太郎模样试图前来调戏的家伙揍了一顿,顺便用眼神警告另一个变形能力者,愤愤地想。不对!哪有一开始就上床的!告白呢?初吻呢?分吃萩饼呢?一起看夕阳呢?误会之后在大雨里的拥抱和解呢?

“花京院你最近是不是少女小说看太多了……”女巫说,并明智地没有习惯性地加上后面那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总之先想办法搭上话再说!”精怪们达成了一致。

“不好意思的话先让死神帮你托个梦呗。”正想默默爬走的婴儿被众怪七手八脚拎出来扔到最前面,跟花京院面面相觑。

花京院宁愿它们不要这么热心。

承太郎连续第七个晚上做了相同的梦。总是徘徊在黄昏时分林中满是岔路又看不到尽头的小径,阴影里仿佛藏着许多双窥视的眼睛。高而陡的台阶通向一处山谷,中央是一株红叶如血的巨大槭树,树下有一个破旧的神龛。

恐怕是妖物作祟,承太郎沉默地握紧了他的佩刀。

落叶秋草鬼火莹莹,残阳如同一只巨大的鲜红色眼睛注视着大地,漫天晚霞烧出妖异的紫色。一只飞鸟、一声虫鸣也没有,无边无际的沉默仿佛有实体一样覆盖世界,压抑着难以描述的不详之感,好像暴风雨之前浓重的云层,等待闪电将其撕裂。

此之所谓逢魔时刻。

承太郎深吸一口气,顺着长长的台阶向下走去。忽然某处传来一声松鸦的啼叫,承太郎寻声望去,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许多只形容怪异的手伸了出来,猛地一推——毫不意外,承太郎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同时,他好像听到了尖锐细碎的嬉笑声。

看来真的是碰到妖怪了,承太郎站了起来。左腿膝盖下方被树枝划开一道伤口,很长,但不太深。鲜血滴滴沥沥地淌下来。眼前的神龛有女人的影子一闪而过,他刚想过去,耳边又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啊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嗯嗯,仔细看的话还是挺英俊的呢!”

“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

“你来晚啦,这个人已经被狐狸盯上了哦。”

“哎呀,好东西要大家分享的嘛!”

“啊啊,看这身材,应该很美味的吧。是不是嘛!是不是嘛!一起来一起来嘛!”

“要吃掉他吗?要吃掉他吗?”

“这么大只吃不掉的吧。”

“唧嘻嘻嘻你不行的你太弱了啦~”

一丝凉意开始顺着脚踝往上攀升,像手指一样摩挲着他的胫骨。承太郎拔出佩刀,警惕地四处张望。叽叽喳喳的嬉笑声好像互相嘲讽一样不绝于耳。

低语声在那抹跳动的红色出现时戛然而止。绿衣服的少年轻快地顺着台阶而下,紫色的眼睛水晶一样。“你没事吧?”他问,递过来一方手帕,“先简单包一下。”

承太郎都没发觉自己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视线相遇。少年似乎吃了一惊,匆匆转身就要走。“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承太郎开口道。

“花京院,花京院典明。”少年说。

“我的名字是空条……”

“承太郎?承太郎!”有谁在推他。

“承太郎,别再睡了!今天有客人要来,你忘记了吗?说是有事情找你。”是母亲的声音。

睁开眼,依旧是家中书房熟悉的景色。刚才那是……梦吗?他低头,发现手机仍好好地篡着那一方绿色压花手帕。手帕的角落里用红色的细丝线绣着“花京院典明”五个字。承太郎把手帕揣进怀里,没有对别人提起梦境的奇遇。

“所以你就这么直接跑了。”皇帝不知道为什么也过来凑热闹。

“贫弱。”吸血鬼发出不屑的声音。

“就是,白瞎了那张好皮。”女帝愤愤道。

“可以啦,好歹也算是留了定情信物。把鬼巫姐姐找来做个法就可以勾魂了。话说她人呢?”

一个丑巴巴的大头小人忽然从一块石头上冒出来:“花京院,过来一下,出了点事情。”

事发地点在一处断崖之下,上面的道路被塌方毁掉,一辆马车的残骸四分五裂,嗅到血腥味的乌鸦已经开始聚集。

“那几个死了,你那个还有口气。你要他的心脏,还是他的魂魄?新鲜的比较好吃,给你留着呢。”女巫指了指地上的几具人类躯体。

花京院心里一紧,上前查看情况。承太郎压在一块木板下面,已经没有了意识,呼吸微弱,不时抽搐着咳出血沫来。“肋骨戳进肺里,活不了多久了。”女巫冲他摇摇头。

“不能救他吗?”花京院不甘心地问。

女巫看了他一眼:“咱们山上有会救人的家伙吗?初流乃在的话或许还能试试……要不找老大要点血,变成尸生人好了?”

“不行!”花京院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那个人年轻的旺盛的生命,他身体的温度,呼出的气息,心脏跳动的节奏,无法忍受这一切化为乌有。他的手指小心地顺着鼻梁划过承太郎的面部轮廓,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能……想想办法吗……”他声音嘶哑。

“七个七天,”女巫说,“我所处的狭隙时间不会流逝,但超过这个期限就会被狭隙本身所同化。在那之前,他的灵魂属于你。不用急着现在就做决定。”

有什么东西,湿湿凉凉的,在触碰承太郎的脸颊。他起身时感觉自己忘了许多很重要的事。天上微微下着太阳雨,前面有白衣的女人撑着伞在慢慢地走,嘴里轻哼着古怪的童谣:“小狐狸,小狐狸,到你爱的人身边去吧。要小心山下的猎人,觊觎你美丽的毛皮。”

自己要去哪?是在寻找某个人吗?为什么?承太郎迷迷糊糊地想着,跟着女人的背影。他看着女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最后消失在一座大宅门前。宅子突兀地耸立在荒山野岭之中,造型富丽而古旧,廊柱上的朱漆已经有了剥落的迹象,门首的铜环也隐隐带着绿色锈渍。铭牌上的姓氏已看不清晰,家纹似乎是双色的重瓣桃花。在某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驱使下,他敲响了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夜兰香浓烈的气息,前来应门的家仆有着端正而毫无特色的面容。脚步轻捷、容貌姣好的侍女们也同样令人过目即忘。在狐狸的魔法中,这些细节无关紧要。花京院等待着仆役们依照人类的礼节通报主人的姓名,再领着客人前往屋内。他的客人看起来同样对这冗长繁琐的仪式感到颇不耐烦。

此时已经入夜,清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照下,将人影映在纸窗上。花京院身穿墨绿素色长袍,跪坐在铺着精细黄绿色草席的地板上,脊背笔直,仪态完美。矮桌上金箔装饰的漆盘里拜访着来自中国的茶具,花瓶中插着折枝梅花——这是狐狸魔法运转良好的结果。即使没有魔法的修饰,铺着干燥苔藓的山洞也并不显得局促。天青色的狐火温柔地燃烧着,垂挂而下的钟乳石和洞壁上的天然水晶矿反射出斑驳迷离的光影。一小股清澈甘美的泉水从石缝里冒出,弯弯曲曲汇入地下暗河。荧光蘑菇在角落里发出蓝色与绿色的幽光。在狐狸家族的世代居住下,魔法与经营早已将洞穴打点得舒适宜人。客人在魔法变出来的仆人引领下走近房间,花京院站起身来开口道:“鄙人名为花京院典明,足下屈尊光临寒舍,不胜……”

“我见过你。”来客猛然打断尚未开始的寒暄,逼近眼前。这全不符合礼仪的突兀之举令随行的女侍发出低声惊呼。花京院感觉大脑停顿了两秒钟,这种反应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主人愕然的表情让承太郎略微摆脱了之前迷茫的状态。他与宅邸的主人应当是初次见面,此前的邂逅毕竟只是个梦……是梦吗?那块刺绣着名字的绿色压花手帕他还带在身上。

“我是空条承太郎,偶然迷路到此。打搅了。”他正色说,掩饰住心中的疑虑。

主人摆手表示并不介意,二人各自落座,侍女和仆人送上待客的菜肴来。

朱红的木盘里盛着几样菜肴,旁边放着一对嵌银的乌木筷子。主菜是石盐调味的野兔,配以几样口感清爽的渍物。一只碟子里装着放在紫苏叶子上的清烤贝类,小菜似乎是某种海藻。菰米饭高高堆在黑瓷碗里,汤里是蒲公英和雀卵。

“山野之物,仓促之间多有疏陋,请您不要见怪。”主人举杯向他致意。

清米酒从陶壶里倾出,注入竹根雕刻的酒盏中。一名仆人弹起三味线助兴。最初的拘谨消失后,名叫花京院的少年其实是个挺风趣健谈的人,两人聊得颇为投机。只是承太郎需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直勾勾打量对方面容的失礼举动。他见过这个人,甚至在那场怪异的梦境更早的时候。某种熟悉的默契感与胸口微微的刺痛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酒相当不错。纵使承太郎向来自诩酒量上佳,此时也有了几分醉意。是梦吧。现在的一切也是清晨即会消散的梦境吧,像草叶上的露水一样留不住的美丽泡影。

花京院也喝了不少,举止中开始透出被酒意晕开来的亲昵温柔。主人殷勤,宾客豪迈,斟酒时无意间的手指触碰带来少许秘而不宣的雀跃。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体温的距离了。酒精的力量让承太郎的心跳变快,在隐约的燥热中生出与人亲近的欲望来。花京院罕见红发刘海在他大笑的时候像火焰和晚霞一样跳动着,让人很想伸手捉住挽留。他的衣服为了散热微微敞开,锁骨的轮廓轻易可见,需要额外的意志力才能让视线不继续往下窥视。真美啊,承太郎想,无关性别的,如同花、雪和月光一样的美丽。

“你想要……去卧室吗?”侍女撤下酒具时花京院问。

“和你吗?好啊。”话已出口承太郎才发觉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意思。完了,他想,一定会被当成轻薄浪荡的纨绔子弟赶出去的吧。他向来不似那些花花公子喜好男风,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肆无忌惮地袒露出心底不便言明的渴望。或许是因为花京院眼睛里那魅人的紫,承太郎自嘲般地想,可惜大约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那么到我这里来吧。”红发的少年牵起他的手。

精美的床榻实际上是魔法掩映下的松软干草和地衣,但花京院觉得现在即使是在农夫的稻草堆里他们也不会在意。承太郎的肉体有如传说中的神祗一样完美。坚实、饱满、健壮 ,充满了年轻的生命力。花京院的躯体挺拔而匀称,骨骼分明,有着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奇特魅力。

起初是彼此小心翼翼的触碰,像蝴蝶落在花瓣上。不过没花太多时间,肢体间的接触就迅速变得大胆起来,引向各自急切膨胀的欲望。两具身躯热烈地呼应着,直向更深之处敞开肉体与灵魂。轻笑,耳畔的低语,逐渐急促的呼吸和低沉含混的喉音,最终落成心满意足的叹息。两人汗淋淋地倒在床上,相互纠缠的手指依旧不肯分离。

花京院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山的另一边,一众妖魔鬼怪正围绕着一个男孩,男孩的膝盖上放着一卷摊开的画册。此时书上图画隐去,几行字迹浮现出来。细看之下是一首汉诗:

扬州慢

几处前缘,倾盖如故,倏忽难诉衷情。醉玉山倾倒,风月叹天成。芙蓉绽、樱颗唇启,丁香舌送,斑斑纤痕。慕青春、戏蝶穿花,云雨未晴。

俯仰辗转,往来促、葡萄艳凝。沁软玉温香,鱼欢水好,凤倒鸾倾。鸳鸯交枕金茎,垂甘露、滴入花心。恐痴情是梦,此时竟作无声。

“这是什么意思?”男孩问。

几只妖怪交换了一下眼神,简单总结道:“他俩睡了。”

承太郎在做噩梦。梦里他身陷寒冷的虚空之中,一边是开满凄艳红花的河岸,另一边是面目不清的人们在呼喊他的名字。他隐约觉得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但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你是谁?我是谁?你要我回到何处?他无声地发问。没有人回答,只有女人的眼泪滚烫地砸下来。除了这里之外,我还有某个家吗?他的心脏因疼痛而收紧,记忆缺依旧一片混沌。狐狸的魔法在一点点捉住他。

是时候放弃搜寻了,人们说,为逝者哀悼吧。只是空条夫人丝毫没有打算停止寻找儿子的下落。当时同行者的尸体散落在一处断崖之下,遍布野兽啃咬过的痕迹,唯独承太郎依然失踪。或许是被什么动物拖走了,人们说。而夫人父亲从沙漠之地请来的占卜师坚称虽然生命微弱,但承太郎依旧活着。

狐狸形态的花京院顶开一丛灌木,熟门熟路地钻进院子里。空气里弥漫着香灰的气息,一尊面容狰狞的十一面观音像摆在院子当中,有僧人坐在哪里念经。而神佛都是硬心肠的,花京院想,他们不曾因母亲们的眼泪而垂怜人世,也就不会被任何祈祷所打动。他抖了抖耳朵,轻巧地绕着院子小步快走起来。

夫人的房间还亮着灯。花京院用爪子轻轻挠着木头门框,没人理睬,于是他干脆挤破纸门钻了进去。“啊,小狐狸,”空条夫人看见他,匆匆擦了一把眼泪,向他伸出手,“到我这里来吧。”花京院跃上她的膝头,把自己圆圆的团了起来,尾巴盖在鼻尖上。女人的手温柔地梳理着他的被毛,就像很多年前他还枕在母亲尾巴上时一样。如果不是猎狐人的弓箭和陷阱,也许他会一直满足于做一只普通的狐狸。他迅速摆摆头,站起身子,鼻尖轻轻触碰着女人的脸颊,未干的泪痕尚带着冰冷咸涩的触感。母亲的眼泪。他舔了舔女人的手指,下定了决心。

“你知道什么是‘巫’吗?”白衣的女鬼问道。“是‘中介’,生灵死灵与神秘存在的中介。所以我其实没法满足愿望,我只能帮你做交易。付出代价,获得回报,仅此而已。那个人的生命,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呢?”

“狐丹——我的力量与与灵智。”花京院回答。

鬼之女巫点点头:“那是巨大而有力的牺牲,或许值得一试。”

“花京院,”承太郎咬着牙齿,“你没必要为了我——”

“因为你,不是为了你。”花京院眯着眼睛,露出狐狸式的微笑,“你忘了,我是妖精,没准一开始就是我迷惑了你。”

“那你就更不应当这么做,”承太郎轻声说,“而我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所以说啊,”花京院向他凑过去,鼻尖蹭这爱人的脸颊,“并不是为了你。”

承太郎后退一步,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那片紫色水晶般的迷雾:“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记得。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一定会找到让你恢复的方法。”

花京院看起来并不高兴:“你们人类才有把恩义当成债务的愚蠢想法,妖鬼从来只是任意妄为。此举无关人情,不需来往。”

“不是为了偿还恩义之债,”承太郎说,“是为了能以此身与你再度重逢。”他平静地最后一次拥抱红发的恋人,把下巴埋进狐妖少年的肩窝,就这样维持了一会。

仪式结束德比想象中的更加迅速,风拂过树叶,林地沙沙作响。

“你说他真的会记得吗?”花京院已经不能再维持人形,记忆和智慧也将很快离他而去。

“不知道,”女巫顺手把狐狸揣进怀里,“反正他只是个人类罢了。”

槭树下的神龛边,不知第多少次有人类少女在控诉着她负心的恋人。如果长得英俊就吃掉他的心脏,不帅就随便放条蛇或是野狗去咬死好了。女巫想,摸了摸狐狸火红的毛皮。

此时承太郎并不知道,他的衣领中缝入了一方绣着名字的绿色压花手帕。如果他的思念足够强烈,映入眼中的将是绣着名字的手帕;如果他忘了,那么在他眼里遍只不过是一片绿色的桃叶,在流逝的时间和消逝的魔法中开始枯萎。

这是狐狸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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